();
“玉门古镇那回,大家伙儿都蒙着脸挡沙子,别说认人了,连路都看不清。”疤刀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这回,我是真没辙了。”
钱豹浓眉一挑,目光落在我身上:“还记得在饭馆里,那个开大车的师傅提过一嘴,说他遇上过俩人吗?我寻思着,跟眼前这位,八成不是一伙的。”
我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嗯,那俩人,一个是四川口音,另一个说话带着咱们省的味儿,算起来,后面那个才更像我哥。”
这事儿不难想明白,毕竟一个在玉门古镇周边的沙漠公路上打转,另一个却一头扎进了铜塔古城这沙漠深处,两者相隔何止千里,说是南辕北辙也不为过。
话虽这么说,可眼前这人的来路,咱必须得摸个底儿掉。干这行,脑袋别裤腰带上,稍有不慎,小命就得交代了。多个心眼,总比阴沟里翻船强。
“我说这位……兄弟,”我斟酌着用词,目光如炬,紧盯着疤刀汉,“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肚子里那点儿货,都掏出来给我们说道说道。从哪儿来,啥时候动身,路上遇上啥事儿,同伙又在哪儿,咋就剩你一个人了……捡要紧的说,别藏着掖着。”
钱豹看似随意地把手搭在疤刀汉肩上,暗中却加了几分力道:“别绷着,就当唠家常。有啥说啥,在这荒漠里,多个照应总比多个对头强。”
疤刀汉大概也想让我们彻底放下戒备,好伸手拉他一把。他挤出一丝笑容,原本就发黄的牙齿,这会儿显得更扎眼了。他倒也干脆,有问必答,一点儿也不含糊。
按他的说法,他是陕北人,跟几个同伙从汉中凑到一块儿,就算正式“搭了锅子”。这帮人一个月前就备好干粮,出发上路了,到玉门古镇的时间,大概是半个月前。这么一算,其实比我们也快不了几天。
到了镇上,他们也没闲着,立马花钱雇了个当地向导,直奔铜塔古城。谁承想,半路上向导竟然撂挑子,卷了钱财跑了个没影。这帮人在沙漠里转悠了好些天,人心也开始散了,队伍里头,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吵翻天。
他和他的发小,是铁了心要找到古城。可另外三个南方人,却被这望不到边的沙海吓破了胆,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要回去。后来,就为了一点吃的,几个人竟然动起了手,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疤刀汉说到这儿,眼圈都红了,声音也发颤:“混乱中,我一个发小……没扛住,就那么……去了。我跟另一个发小一看这架势,掉头就跑,连大气都不敢喘。”
“逃命的时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又遇上了沙尘暴,昏天黑地的。我跟发小也跑散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他顿了顿,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绝望的日子,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几经周折,他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一晃就是好几天。没水没粮,弹尽粮绝,他自知这回是在劫难逃,干脆听天由命,找了个地方等死。
没想到,峰回路转,否极泰来,竟让他在这鬼地方撞上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