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p>
肿瘤科，住院部。</p>
林听的眼皮很沉，睁开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p>
吸入鼻尖的，是消毒水的味道。</p>
很熟悉！</p>
挪动手臂时，头顶的输液管微微晃动。</p>
这是……</p>
“你再这么躺下去，我都快没耐心守在这里了。”</p>
闻声望去，林听看到了坐在床侧椅子上的——周自衡。</p>
说是快没耐心的男人，眼眶布满了红血丝。</p>
脸上青黑色的胡渣，是林听从未见过的。</p>
哪怕周自衡越狱逃亡，与她见面的那一次，也不如现在这般憔悴狼狈。</p>
林听脑子懵懵的，像是糊了浆糊。</p>
“我这是……没死吗？”</p>
明明她已经看到了，来接去另一个世界的妈妈。</p>
明明，她听到柚子哀求的哭声，她是那样无助无力。</p>
最后怎么失去知觉的，她也不知道。</p>
周自衡也是学医的。</p>
他看了林听的生命体征监护仪，各项数据都是正常的。</p>
目光这才落回到林听的面容上。</p>
“从今往后，不许再提这个‘死’字。”</p>
“晦气！”</p>
林听向来知道，周自衡是唯物主义者。</p>
从他的嘴里，从来不会吐出‘晦气’两个字。</p>
林听脑袋更懵，“那我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p>
周自衡重复：“林听，从今以后不许再提这个字。”</p>
“死”这个字，让周自衡眼眶的红血丝更深，密密麻麻，浸在一片泪光之中。</p>
连他脖颈处的青筋也紧紧崩着。</p>
他仿佛在害怕着什么。</p>
红血丝之中的泪光，戳了着林听的心窝。</p>
她认识的周自衡，从小生活在周家。</p>
他习惯了身边人的算计与坑害。</p>
他也习惯了用麻木的眼神，来藏起自己所有的情感。</p>
认识他二十余年了。</p>
林听从来没有见过，周自衡的泪光。</p>
“周自衡，你……”</p>
“林听，你应该知道，从小到大我只有你、江遇、江书臣三个朋友。”</p>
周自衡说得很认真。</p>
确实！</p>
周自衡身边最亲的人，伤他最深。</p>
他从小孤僻，无亲，无友。</p>
她……算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吗？</p>
周自衡眼中的泪光隐去。</p>
一个男儿的铁血与刚毅，再次在他眼中展现。</p>
“林听，以后我没死，我不允许你再提这个死字。”</p>
这口吻带着某种不明的霸气之意。</p>
林听来不及去多想别的。</p>
脑海里是柚子一声又一声的哭声。</p>
濒临死亡前，柚子求着她，让她再抱抱她。</p>
可是那个时候，她感知到自己油尽灯枯。</p>
她想爬起来抱抱柚子，可是她无能为力。</p>
这一刻，她好想把柚子抱进怀里。</p>
再也不要撒手。</p>
“周自衡，柚子在哪里？”</p>
周自衡答：“之前你一直昏迷不醒，怕柚子再次受到刺激，还没告诉她你还活着。”</p>
语间，周自衡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简意赅地告诉了林听。</p>
此刻，他眼中那些不明的眸光，也不复存在。</p>
只剩下以往的刚毅与平静。</p>
仿佛刚刚他眼中的泪光与害怕，只是林听的一场错觉。</p>
林听没有多想。</p>
她这才知道。</p>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p>
并且，为她举行了葬礼。</p>
周自衡又说，“我已经通知宋律风，柚子很快就会被带过来。”</p>
没过一会儿，医生过来看了看林听的各种情况。</p>
恢复得很正常。</p>
但是她体内的癌细胞，还没有完全清除。</p>
需要继续治疗。</p>
接着，林听被转到了普通病房。</p>
明媚的五月清晨里，她的脸色有了几丝血色。</p>
可她还是太瘦了。</p>
洛高送来了瘦肉蔬菜粥。</p>
粒粥熬得又软又烂。</p>
光是闻着味，就觉得挺香的。</p>
洛高把盛好的粥碗，递给林听。</p>
“林小姐，这粥可是周先生特地吩咐厨房，要熬软一点，烂一点。”</p>
“这几天，周先生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