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的少微似乎颇欣慰于刘岐的听劝，于是几乎是第一次主动开口与他闲聊，虽说话题不太安宁：“你方才真在梦里杀人了？”</p>
“真杀了。”刘岐看着屏风，微微笑着说：“但我是故意吓他的，远没有十数人那样多，只有一人而已。”</p>
少微说：“我也常梦到杀人，昨日还曾梦到了。既然都做梦了，你怎也不知梦得大一些？我昨夜梦中一人即杀穿了千军万马。”</p>
此梦中情形大约源于家奴常说的那句“一人杀不穿千军万马”，这无法办到的执念就这样转移到了梦里。</p>
听她梦中杀千人，刘岐带些自惭形秽的语调，感慨道：“若叫青衣僧得知你的存在，必然要觉得我不过是小鬼一只了，真正需要他渡化的绝世魔物另有其人。”</p>
少微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猜他见了我也不敢和我说那些话。”</p>
这句话落下，少微即听到一声莫名畅快适意的笑，隔了片刻，则听对方问：“你在梦中为何而杀人，也是报仇吗？”</p>
或许是隔着一道屏风，不会叫人看到表情，少微少了些负担，她看着房顶，低声说：“算是吧，为了一头牛，还有一个有点讨厌的人。”</p>
她说到那个有点讨厌的人时，声音里确实带些耿耿于怀。</p>
刘岐很自然地接话，没有笑话谁，也没有遗漏谁：“想来是很重要的一头牛，和很重要的一个人了。”</p>
少微：“牛很重要，人只是顺便有点重要。”</p>
刘岐则觉得，她口中的顺便有点重要，对寻常人来说，大约也是极其重要了。</p>
不知那人是谁，但能被她视作重要之人，便实在幸运，想来能与她这样坚如磐石的人存在羁绊，倘若活着，必会被她天涯海角追寻不弃；纵然死去，魂魄应也不会坠入死寂的深渊。</p>
刘岐未再接话，他躺在那里，转着头无声注视着那雕画屏风。</p>
少微隐隐察觉到一缕注视感，便也转过头去。</p>
片刻的安静中，二人不约而同地都被屏风上的雕画吸引了去。</p>
其上所雕一轮红日，一片雪山，与一群奔腾着的马匹。</p>
刘岐的视线慢慢上移，最终落在那轮红日上，窗缝里挤进的日光使它这一瞬间得以幻化成真。赪玉生光，冰封雪山似要在这日光下崩裂消融。</p>
少微看到的是屏风背面，但这架屏风一直放在这里，她看了好些回了，此刻眼前自也能幻想出完整画面。</p>
她想到那奔腾的马群，突然坐起，问：“我能不能在这园子里练一练驭马之术？”</p>
刘岐下落的视线划过那群马匹，不禁意识到她对着一架屏风也能生出增长技艺本领的自觉来，相比之下，他方才倒似立在空中楼阁，好一阵游思空想。</p>
他晃过神来，好奇地问：“你竟不会驭马吗？”</p>
屏风后坐起的人迟疑了一下，才道：“也不是不会，精益求精不行吗？”</p>
刘岐点头：“也是，会读书也能继续读书，会骑马也要勤加练习骑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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