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执刚要开口，却见皇帝猛然挥袖，拂落手边榻案上一物，声音沉极：“逼不得已，而非谋逆？那这是什么！”</p>
死都死了……死都死了！</p>
是他下的令，犯近宫门者格杀勿论……是他亲口下的令！</p>
死都死了，难道要告诉天下人，是做君王的错杀了凌轲吗？</p>
“他自知以下犯上，即便动兵亦无胜算……所谓断臂之举，不过是仍企图令朕放下戒心的手段罢了！”</p>
仁帝似在昭告众人，又似在说服自己，他终于找到一个“答案”：“他背地里做出了勾结匈奴之事，又趁朕患病之机，暗中与太子合谋以巫咒之术谋害于朕……眼见事情败露，竟还敢心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卑鄙妄想！”</p>
严相国捡起那封密奏，眼神微震：“陛下，其上所未必为真……”</p>
仁帝一只手撑在榻案上，闭上了通红的眼，一字一顿：“是真是假，朕自有判断、自会明查！”</p>
殿内，许多官员暗暗看向严相国手中密奏，心间震动之余，却也各自都有了几分清晰了悟。</p>
长平侯已死，值此天子盛怒之下，国朝动荡之间，缄默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p>
但人心立场不同，权衡取舍不同。</p>
为太子、凌皇后及长平侯鸣冤者仍不在少数。</p>
清查，镇压，有人下狱，有人被贬，凌轲的心腹部将也被流放大半。</p>
唯一让大多数朝臣松了一口气的是，凌家军竟未曾出现大范围的叛变骚乱，这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总体维持了他们沉默的忠诚。</p>
有大臣庆幸之余，盛赞乃天子威仪所显，国朝之师自然还是更忠于陛下的。</p>
也有人认为，这是因为长平侯死的突然而“及时”，这场动乱结束的异常迅速，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便未曾来得及引起更大范围的波动，而朝廷的雷厉风行同时也震慑住了那些尚在茫然中的兵卒们。</p>
听着群臣之，仁帝沉默不语。</p>
而刘岐梦中屡屡重现与舅父在天狼山上的那一场夜谈，那夜同样在场的还有舅父麾下的三名心腹部将。</p>
一场没有兵变纷争的收尾，代价总是相对可控的。</p>
这一切已称得上过于顺利，但帝王眉间的郁色却一日比一日更深重了。</p>
此一夜，未央宫前悬着的铜钟突然发出鸣响。</p>
仁帝被惊醒，郭食连忙退去殿外喝问何人无故敲钟，尚且无人认领这罪名之际，那铜钟竟又再次自行嗡鸣作响。</p>
未央宫中一时陷入惊惶，有人私下猜测这是凌皇后的亡魂在作祟。</p>
仁帝面色阴沉，连夜急召仙台宫方士。</p>
一名方士大着胆子开口：“小人曾听国师有，道是‘铜取自山，故铜乃山之子’，此刻铜钟无故自鸣，恐有……恐有山崩之象出现啊。”</p>
一旁的小内侍闻，仍是瑟瑟发抖，思来想去，竟也说不好凌皇后亡魂作祟与山崩哪个更可怕些。</p>
仁帝未轻信那方士之，而是令人提前请国师出关断此异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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