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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国,燕州边境,黑山城。
昏暗的密室内,烛火摇曳。
一个穿着乾国边军斥候服饰、风尘仆仆的汉子,正将一卷用油布仔细包裹的羊皮纸,恭敬地呈给一位身着锦袍、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
男子是乾国北境军情司的一名重要档头。
“大人,这是属下冒死潜入大周北境,于黑石峡外,远远摹绘的那座…‘魔堡’的图形!虽不甚精确,但其形制之诡谲,前所未见!还有那些守军的铠甲和弩具样式,属下也尽力描绘了!”
档头接过羊皮纸,急切地展开。
烛光下,一幅用炭笔勾勒的、充满尖锐星芒棱角的堡垒草图呈现在眼前。
旁边还附有穿着怪异全身重甲、手持巨弩的士兵简图。
档头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先是困惑,继而化为深深的疑虑和一丝被愚弄的愤怒。
“荒谬!”他猛地一拍桌子,烛火剧烈跳动,
“这画的是什么鬼东西?堡垒?这尖尖角角、层层叠叠的,像个刺猬!如何能稳固?如何能防御?简直是儿戏!”
他将羊皮纸狠狠摔在斥候脸上,怒斥道:
“废物!定是你贪生怕死,不敢靠近,胡乱画些鬼画符来搪塞本官!大周皇帝顾风,不过是屠戮上位的暴君!他手下能有什么真正精妙的工事?定是故弄玄虚,恐吓我军!滚下去!再探!若再拿这等鬼东西回来,提头来见!”
斥候满脸委屈和惊恐,却不敢辩解,只能唯唯诺诺地退下。
档头余怒未消,看着地上那张描绘着超越时代棱堡和瓦兰迪亚神射手的羊皮纸,如同看着一张废纸,眼中充满了不屑。
巨大的认知代差,让这份用生命换来的珍贵情报,在乾国情报官的眼中,成了不值一哂的拙劣谎言。
未来的战场上,这傲慢与无知,注定要用鲜血来偿还。
北境的寒风,裹挟着砂砾和冰雪的碎屑,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子,抽打在龙牙关斑驳厚重的城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嘶鸣。
关城最高处的帅府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在燕家父子心头的彻骨寒意。
北境边防军主帅燕北辰,身形依旧挺拔如关外孤松,但眉宇间沉积的忧虑。
他身侧,长子燕桦沉稳如山,次子燕岩年轻气盛,眉宇间却难掩焦躁。
三女儿燕凝玉,一身火红的骑装衬得她英姿飒爽,只是此刻俏脸微白,紧抿的唇线透出压抑的惊悸。
炭盆噼啪作响,映照着四人凝重的侧影,帅府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
“材王顾勇…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燕岩声音干涩,打破了沉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京都大清洗…荆州吕家…阖族尽灭!蜀州逍遥王顾逸凡十五万大军,蛮州马家二十万联军…断背山…尸骨无存!蜀、蛮、万三州世家…寸草不留!”
他每说一句,声音就低沉一分,仿佛被那些遥远却血腥无比的消息扼住了喉咙。
燕凝玉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短匕柄,指节发白。
顾勇那张曾经令她无比厌恶、死缠烂打的脸,如今想来竟有些模糊,只剩下听闻其覆灭时那一丝隐秘的快意,旋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皇帝顾风…这个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所有人心上。
“凉州…流民、世家、武林…接连叛乱,”燕桦的声音低沉,带着洞察世事的沉重,
“结果呢?尽数碾碎!如今凉州,已是皇帝直属的‘凉风军团’禁脔!辛弃疾…邢道荣…听都没听过的名字,坐拥数万铁甲,执掌生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