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羽绒被下的人儿突然翻了个身。
他条件反射地后退，拖鞋碾碎了一滩积水，雨声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这片刻的慌乱。
陆程远回到屋里，轻轻推开了浴室门。
潮湿的空气中还残留着许嘉柔惯用的柑橘沐浴露香气，干湿分离的淋雨间架子上摆放着男女款不同的瓶瓶罐罐。
他静静瞥了一眼，移开目光。
下一秒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角落，白色的小塑料盆里，浅色裤随意堆叠着，最上面那条棉质边缘还沾着一点经血干涸的痕迹。
“”他眉心微蹙，职业病瞬间发作。
经血残留超过六小时就会滋生细菌，棉质面料更容易藏污纳垢，逆行感染风险会提高37这些数据在他脑海里自动弹了出来。
“好好一个小姑娘，这么不爱干净。”少年站在社区公园的沙地旁，眉头微蹙，看着身穿碎花裙的小嘉柔大剌剌蹲坐在地上，裙摆上沾满了沙粒，正专心致志地堆着城堡。
“跟我回家洗干净。”他伸手去拉她。
小嘉柔撅着嘴站起来，露出半个沾满沙子的蛋儿。
“不要嘛！”她扭着身子躲开，“城堡还没搭完呢！”
“许嘉柔。”少年蹲下身，平视着她圆溜溜的眼睛，“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小嘉柔突然安静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角：“妈妈说要等外公不生气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小裤裤都堆了一周没洗了”
九岁的少年还不太懂怎么照顾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但他知道老宅阳台上晾着的小都是宋阿姨亲手洗的。
“跟我回家，我教你洗。”他耳尖发烫，声音却刻意板得严肃：“但只教一次。”
小嘉柔眼睛一亮，脏兮兮的小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袖：“程远哥哥最好了！”
她仰起脸，鼻尖上还沾着一点沙子，“那你能不能先帮我洗这次？”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少年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心里的某个地方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下不为例。”他别过脸，却悄悄握紧了那只沾满沙子的小手。
陆程远拧开水，压了一下旁边的消毒洗手液到手心里。
水流冲刷间，他突然挽起袖口，俯身将白色小盆端了起来，捞起那条单薄的布料清透的洗衣液滴落在蕾丝边缘的草莓图案上，水流冲刷间，那颗草莓在指腹下微微变了形。
盆底慢慢泛起了淡粉色的泡沫，像什么触底的信号，猛然将他从越界的边缘拉了回来。
所以他现在是以什么名义为她做这种事情？
要是被她发现了，她会骂他吗？
陆程远赶紧关掉了水龙头，溅起来的水点子砸在镜子上。
镜面映出了他阴湿又肮脏、克制又糟糕的占有欲，就像那些收藏在"临床病例分析"加密文件夹里的潮湿爱意。
一旦见了光，它们就会被撕裂成碎片。
陆程远冷着脸，弯腰将白色小盆放回了原位。
起身时，手肘不小心撞倒了旁边的脏衣篓，一本随身记事本从许嘉柔的衣物中滚了出来。
他捡起记事本，手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干，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封皮。
扉页上，用娟秀端正的行楷字体写着：《亲密关系缺失的代偿性躯体化研究记录》
研究对象：陆程远
病例编号002，男性，二十九岁，病因不明，疑似缺爱。
主要病症：因接触焦虑引发寻麻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