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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两战,朝廷虽然并未发起总攻,但接连失利的消息传开,仍是引的八方云动。
延按府的震颤,正随着快马加鞭的信笺、密语相传的塘报,飞速扩散。
消息抵达之地,宛如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无形的沸腾。
“吴堡,又是吴堡,阎逆聚众,大挫官军,仇鸾所部甲胄旌旗,被其公然变卖市井,形同挑衅。”
“贼势竟至于此?仇鸾坐拥精兵,竟奈何不了一府之贼?”
“休要小觑,鹰嘴崖天崩地裂,死伤者众,吴堡粮草焚尽,夜袭兵败如山倒,两战两败,折损何止千余兵马,此人颇为邪门。”
陕西三边总督府签押房内、山西各大边镇驻节衙署中、当地手握权势的缙绅书房深处。
一份份带着前线惊惶印记的战报塘摆在冰冷木案上。
光线昏暗,火盆里炭火噼啪作响,映着几张张同样被权势与忧患刻满沟壑的脸庞。
这一刻,陕西。
身着旧缎面长袍的老缙绅,枯瘦的手指捻着颌下灰白短须,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阴沉的面孔,终是低低叹了一声,打破了这片死水。
“咱们那位陛下,还在西苑修玄?”
“听说龙虎山又献上了几味灵草,呵呵”
这一声陛下,像根冰冷的针,狠狠扎在几位边军将领的心头。
那被尊崇在云端、一心求仙问道的嘉靖帝,此刻在他们眼中,只剩下一个模糊而冰冷的轮廓。
远在京城西苑丹炉前的身影,如何能体会这黄土高原上的刀光血影?
如何能明白他们这些戍边军将的艰难?
把总王勋,四十出头,脸堂方正,久历风霜却掩不住眼中那股被压抑的戾气。
他捏着战报的一角,骨节泛白,声音像是从铁砧上磨出来。
“长生?他老人家躲在琼楼玉宇里享福啊,咱军饷拖欠多少了?粮秣次次克扣?空额?空额都填不满那些层层扒皮的篓子。”
他将战报随手拍在桌上。
“看看仇鸾这个蠢货,仗着天子信任,督师三边,威风八面,结果栽在一个小小的知县手里。”
坐在他对面的山西副总兵马世宽,瘦削精悍,眼神像草原上的狼,幽幽冒着绿光。
“仇鸾这亏,吃得不冤,他把精锐全攥在手里想立功,可也不想想,那阎赴凭什么能两度挫败朝廷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