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暮色低垂,无数精赤着上半身、筋肉虬结的军汉喊着号子,将一件件冰冷的铁家伙从山谷深处缓缓推拽而出。
赫然是炮!
火炮身管黝黑厚重,反射着夕阳残余的暗红冷光,乌黑炮口令人望而生畏。
工匠们正紧张地用厚麻油脂擦拭炮身,并检查着放置在旁边的木箱!
老旧木箱打开的那一刻发出吱呀声响。
里面是一枚枚沉重的开花炮弹和阎赴亲自带着铁匠们研究的散射炮弹!
引火孔处那残留的黑色火药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它们绝不陌生的血腥往事!
这正是阎赴苦心孤诣积攒下的重器!
一部分来自边镇某些贪婪守将的馈赠。
另一部分,则是黑袍军接连攻克延按府,保安、安定等县后,从那高高在上、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府库、军械库、乃至县衙后堂暗窖里搜刮出的珍藏。
林林总总,足有四十二门。
种类杂乱,有大明卫所遗留的老式守城佛郎机,也有缴获自几次小型剿匪军、口径大小不一但适合野战的虎蹲、灭虏等野战火炮。
它们被细心保养修复,隐匿于各寨深处,今日终于露出狰狞獠牙!
这些粗粝沉重的铁器被推到预设的炮位上,黑洞洞的炮口沉默地指向远方杏子堡方向官军绵延的营火。
与此同时,大地在某种规律的韵律下开始震颤。
沉闷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滚雷碾过坚硬冰冷的冻土。
暮色中,两支如同黑色洪流般的军队,沿着两条相对宽阔些的山谷沟壑,源源不断地开抵前沿。
最左侧,黑袍天胜军两千余将士出现在开阔地边缘。
这批兵马身上黑色的棉袄虽显破旧,但缝补整齐,肩臂处统一缝制着一块显眼的暗红色三角布。
头盔用藤、毡混合,制式或许简陋,却统一齐整。
枪矛如林斜指,其中数成的长矛尖刃在暮色里寒星点点。
阵列中还夹杂着数量不少的长柄斩马刀与重锤。
一众兵马步履沉稳而坚定,那是一种饱经磨练、经历过血火淬炼才有的稳定。
这支军队的骨架,正是当初在从县小庄随阎赴多次厮杀的父老。
一路血战,又吸收了部分延绥边军剿匪战的悍勇之徒。
如今兵甲或许普通,但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彪悍锐气,冲霄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