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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京师。
夜色沉沉,烛火摇曳。
张居正独坐案前,手中奏疏堆积如山。
他指尖划过墨字,眼中映出的是嘉靖二十七年的天灾人祸。
江南水患,江北大旱肆虐,湖广蝗灾遮天蔽日,陕西地震,屋舍倾颓,黄河水患朝廷的朱批却永远只是着地方妥善处置,而地方官员的奏报里,字字皆是粉饰太平,掩盖民瘼。
若张居正没有真正看过最底层,只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世道。
他能听到的农民义军,已不止一家“妥善处置?”
张居正冷笑一声,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前几日户部侍郎的寿宴上,珍馐满席,女乐歌姬丝竹管弦。
席间京官们谈笑风生,无一人提及灾民易子而食的惨状。
他在角落,只听到有人醉醺醺地笑着。
“天下承平,百姓安乐,皆赖圣上洪福!”
百姓安乐吗?
张居正闭了闭眼,心中翻涌着怒火。
如今他目光落在朝堂中。
刚刚考中,便亲眼目睹了替皇帝冲锋许久的首辅夏言于官场倾轧中支离破碎,那时候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治理天下,不光要靠理想,还要有手段。
先保全自身,才能真正涉足天下读书人心里的权力中枢。
翻开桌案上另一份奏折,是陕西巡抚上报的剿匪捷报,称官军大破流寇,斩首数百级。
只是字里行间,张居正却读出了另一番景象。
“是流寇,还是百姓?”
喃喃开口间,张居正只觉一颗心逐渐冷却。
大概不过是活不下去的饥民,被豪强夺了田地,又被官府逼着纳粮,最终只能提刀造反。
而朝廷的兵马,杀的正是这些走投无路的百姓。
他们死后,也不是大明的百姓,而是‘流寇’。
奏报里大部分山匪流寇,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张居正有些沉默,甚至心中有了一个放肆的念头。
这大明,和当年的元朝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