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距离首都千里之外、被群山环绕的灰暗矿场上,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煤灰和硫磺味,刮得人脸颊生疼。
低矮的工棚挤在一起,透着一股破败和压抑。
周卫东佝偻着背,刚结束一天沉重的井下劳作回来。
他胡子拉碴,头发油腻打绺,曾经挺拔的身形变得瘦削而疲惫,脸上被矿尘和风吹日晒刻下深深的沟壑,如今只剩下浑浊的麻木和挥之不去的阴郁。
要是这时有熟人在这里,指定认不出他,竟然是曾经的周团长。
当初他南下打工后,几番折腾。
被部队驱逐的污点,像烙印一样让他无法找到体面的工作,最终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矿井里出卖力气。
再加上父母都得了重病,更让他背负的包袱雪上加霜。
他的“妻子”毛晓红,眼下在矿上的大食堂里帮工,负责给一群同样粗粝的矿工做饭。她相貌平庸,身材臃肿,但在这几乎见不到女人的矿上,她仍是众多男人目光聚焦的对象。偶尔有人借着递碗筷的功夫拍一下她的,说两句荤话,她也只是啐一口,骂一句“死相”,并不真的恼怒。
周卫东远远看到过几次,眉头紧锁,心中翻涌着说不清是厌恶还是耻辱的情绪,却最终只是别开脸,沉默地走开。
这种麻木的苟活,日复一日,磨掉了他所有的锐气和自尊。
本来这样的生活还算平静。
但前不久,他从电视机上看到宋雪芝是省状元,考上清华大学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宋雪芝。那个曾经被他哄骗、差一点就攥在手心里的女人。
她现在在做什么?在窗明几净的大学教室里听课?在家里抱着她那个首长丈夫的孩子?她一定光彩照人,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凭什么?!凭什么首长愿意让她抛头露面去读书?让她变得比自己学历还高?
凭什么她就能摆脱泥潭,飞上枝头?
而他,曾经意气风发的团长,却只能烂在这暗无天日的矿坑里,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强烈的嫉妒和怨恨萦绕着他,却又在现实的冰冷面前迅速冻结,只剩下更深的颓废。
在这样的生活里,周卫东再也没想起过孟雨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