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你们姓什么?”郭盛男忽然问。
“祝岁喜。”
“柳莺莺,柳树的柳。”
“祝警官,柳警官……”
郭盛男的表情带着一股近乎麻木的平静,“你们知道吗,这世上许多女孩子,明明没有被父母很好的爱过,但她们从生到死,总会有人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们,他们可以不爱,但你必须孝顺。”
柳莺莺望着那双眼睛,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一麻。
祝岁喜说:“是,所以大多数女孩子都活得很痛苦拧巴。”
郭盛男的声音里有了克制的起伏:“是啊,明明痛恨,明明想逃,但生养之恩四个字像山一样压着你,那东西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无时不有,从离开母体那一刻起,就伸开触角入侵她们思想的每个缝隙,早就长在她们的血液里了。”
柳莺莺的手不着痕迹地从桌子上放了下去,她感觉自己的半截胳膊都是麻的。
郭盛男的声音持续响起:“我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真可惜,竟然是个女的,他们给我取名盛男,盛……兴旺,丰富,繁茂,以此来显示他们对儿子的渴望,后来他们得偿所愿生了个带把的,但你们知道吗,郭洋之前,他们还夭折过两个女孩子。”
从她眼角流露出来的那一抹嘲弄中,祝岁喜想,只是夭折吗?
柳莺莺暗暗呼了口气,她尽量说得小心翼翼:“所以他们从小会教育你和你姐姐,你们要对弟弟好,要爱护他,让着他,托举他。”
所以只要弟弟需要,她们就要掏空自己,无私奉献。
“是啊。”郭盛男眼里闪烁着轻蔑,“即便那个废物再不好,再没出息,顾念着他们所谓的血脉延续,他们都会举着他向上走,用谩骂,威胁,或者以死相逼来逼着两个姐姐为他的人生割肉渡血。”
“为什么呢?”
柳莺莺忽然喃喃一声,似自问,又似求知。
“是啊,为什么呢?”郭盛男说,“因为死了得有人给他们摔盆,死了得有人给他们上坟,儿子两个字就是他们在丢人现眼的人世里唯一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虽然很离谱,但处处可见,甚至互相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