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铁剑给叶苏所出的难题。</p>
……</p>
……</p>
叶苏没有接这道铁剑。</p>
因为铁剑是对方的规矩，一旦他接了，便等于是接受了对方的规则，那么无论此战如何发展，他都不可能再改变被动的局势。</p>
但铁剑要他接。</p>
他能怎么办？</p>
叶苏让稻田来接这道铁剑。</p>
这片稻田是他的规则。</p>
在铁剑出青峡之前，他已经负起双手，衣袖微拂。</p>
有清风自袖间出，金黄色的稻谷被拂的轻轻颤动，时而弯腰。</p>
宽直的铁剑，进入稻海。</p>
稻海渐分，如湖水，如海水，如青山里的苍松。</p>
田垄上的野草染着血。</p>
没有收割的秋稻染着血。</p>
铁剑过处，野草寸裂成屑，飞扬而起，落在稻田间。</p>
沉甸甸的稻穗，随剑意而落。</p>
失去沉重负担的稻杆猛然挺直腰身，把稻叶弹至空中。</p>
稻穗向地面坠落，尚未坠到地面，稻谷便剥离而出，随稻叶一道飞舞。</p>
稻谷上的麸皮裂开，露出浑圆晶莹的米粒。</p>
米粒在秋风里四处洒扬，如珍珠反射着阳光，美丽异常。</p>
撒向空中的米粒被阳光灼的焦黄，散发出米香。</p>
落到地面的米粒被血水浸的发黑，悄悄潜入泥。</p>
泥土间，生出绿色的稻叶。</p>
稻叶向着空中伸展，似要结实。</p>
极短的瞬间内，这片稻田经历了收割、死亡以及重生。</p>
稻田的生死别离，就这样在人们的眼前上演。</p>
这个过程非常连续，生死循环变成完美的圆融，找不到任何清晰的分界线。</p>
在稻田里飞行的铁剑，也没有找到那条分界线。</p>
铁剑依然沉默前行。</p>
稻海生稻，骤疾，哗哗而响。</p>
有飓风自铁剑发出，狂啸于稻海之上。</p>
木剑悬在叶苏身前的空中，被飓风吹的不停抛起落下。</p>
在狂暴的稻海里，就像一只不起眼的小船。</p>
小船没有动力，借稻海与剑风的力量，在惊涛骇浪里飘摇。</p>
无论海浪再如何大，无论风再如何狂，小船始终没有沉没，在黑色的海水与白色的浪花间时隐时现，时沉时浮。</p>
前一刻，小船沉入死亡冰冷的海底。</p>
片刻后，小船浮上海面，看到生命的青天。</p>
因为这条小船没有甲板，没有船舱。</p>
这条小船就是木剑。</p>
木剑就是最简单的一块木头。</p>
在生与死的海洋上，木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飘着。</p>
它不求生，也不求死。</p>
生死也无法临诸于其身。</p>
……</p>
……</p>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p>
风渐停，稻海渐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p>
只有稻田泥土里那些新生的青苗，在证明着一些什么。</p>
叶苏伸手到稻田上的空中，接住数粒米。</p>
新稻初剥的米很饱满，被阳光灼烤至焦黄，散着香甜。</p>
他用手指拈起一粒米，放入唇中。</p>
他缓缓咀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其中自有真味道。</p>
“十余年前，我周游诸国，自以为勘破生死关，从此再无任何畏惧，所思便是剑所指，剑心通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