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15）</p>
“回来自己包呗, 干嘛偷吃那猪油？”出来了四爷还偷偷的问。昨儿的饺子他就吃了一碗，白菜的混着一点肉，那味道能有多美妙？回来问桐桐说你吃了吗？桐桐还说吃了。然后还知道他没吃饱, 重新做了吃了给他吃。又不是没吃的，干嘛把那炮仗老娘气的跳脚。</p>
这哪有为什么啊？</p>
不过是看着婆婆不把媳妇往眼睛里夹, 故意气她的罢了。</p>
林雨桐一边把新衣服往出拿, 叫四爷换，一边低声道：“以前那些儿媳妇, 哪怕是饿着, 也不敢反抗婆婆。如今呢, 面上不敢，但这心里到底是意难平……”</p>
四爷接她的话，“等到下一代人，婆婆在她们眼里算个屁。处的来就处，处不来就不搭理……”</p>
这算是一种进步？</p>
婆媳这个命题, 是个大命题。掰扯不明白。</p>
两人都没有往下说, 林雨桐换了话题，问四爷：“衣服穿上觉得哪里不合适？”</p>
棉袄棉裤外面是一身中山装外套, 鞋是林雨桐做的黑色的斜条纹的棉布鞋。白色的千层底, 崭新崭新的。</p>
瞧着是合适的不得了。</p>
“穿着……舒服。”至少比如今外面卖的那种质量不怎么好的皮鞋舒服。</p>
过年前本来打算买两双皮鞋的，结果林雨桐一看, 都不怎么样, 穿上肯定是黑亮黑亮的, 但是脚受罪啊。</p>
干脆就算了, 穿布鞋也挺好的。</p>
林雨桐是粉白色的棉袄，黑色的棉袄，黑色的棉布鞋。头发梳成一根辫子拉到前面来，用一块手帕在发梢绑成蝴蝶结。开始跟着四爷，一家一户的去拜年了。</p>
如今没什么人愿意花钱买鞭炮，也就年三十晚上放一次，就行了。金家借着丧事，连三十晚上都没放。巷子里也没孩子到处乱扔鞭炮的，但到处拜年的孩子有。</p>
如今这拜年，都早。凌晨四点就起了，吃完饭收拾完五点。这就差不多该开始了。</p>
七点多点天才亮呢，五点多天还黑漆漆的。不光是黑，还冷。</p>
但就这，来回走动的都是拜年的人。家里只有上了年纪的长辈在，年轻人都在外面挨家挨户的拜呢。正遇上同姓本家的长辈，像是林雨桐这样的新媳妇，是要给人家磕头的。当然了，长辈也会意思意思的给个红包。</p>
一早上下来，转到九点多的时候，差不多是该拜年的都拜过了。林雨桐整整的赚了九毛钱。</p>
有给一分的，有给两分的，有给一毛两毛的。反正是差两分钱就九毛了。</p>
娘**嘴角抽抽，试问曾几何时，有几个人敢叫娘娘磕头？除了奉先殿里的那些牌位，谁能受她的大礼？如今磕了一早上，新裤子的膝盖上都留下两脏印子了，就换来九毛钱。</p>
结果刚进门就碰见从西屋出来的老大两口子。</p>
李仙儿先问林雨桐，“收了多少钱？”</p>
林雨桐心道：难道还会不一样？只得把含混的道：“没数！给了就塞兜里了。”</p>
李仙儿拉了林雨桐进去，“赶紧数数。”</p>
金大婶也催：“拿出来数数，别没数。”</p>
我能没数吗？</p>
要是不一样，多尴尬啊。</p>
林雨桐手伸进衣服兜里，把整理好的钱干脆顺势搅乱了，然后抓了一把出来直接塞给金大婶，“大概就这些了，妈你数吧，我这出去还有事呢。”</p>
四爷头探进来，“去公社一趟，明主任在公社住呢。过了今儿再去怕碰不上人。”</p>
这是正事。</p>
金大婶还没应话呢，就被儿媳妇塞了一把钱。这肯定就是给她了，不要回去了。又觉得这儿媳妇大方，又觉得她对钱财手底下太散漫。</p>
林雨桐和四爷拿了东西出来的时候，还听见金大婶跟李仙儿在西屋说话呢。</p>
金大婶说：“桐桐这有八毛，你咋才三毛？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忘了到谁家去了？”</p>
不能吧。</p>
李仙儿掰着手指头数，“那谁家……”一家一家的过去，“就是那几家没给……”</p>
林雨桐朝四爷瘪嘴，那几家是给了自己的，还都是一毛两毛的。</p>
走出大门了，李仙儿的声音还能听见，“英子不是回来最早？她收了多少？”</p>
“也是八毛六……”金大婶的声音传来，“叫小婉来，看她收了多少？”</p>
然后就听见李仙儿喊何小婉的声音。</p>
也不能说这么细细的太过分，毕竟人情往来嘛，人家给了家里多少，这往后人家有事的话也得这么来。是得问仔细。可金大婶这人有时候心思糙的很，也不想想，如今三个儿媳妇都不一样了，你还当着李仙儿的面问啥问，越问李仙儿心里越是不舒服。</p>
给自己多，是因为四爷和自己如今眼看就是那有出息的，给的多也是人之常情。</p>
给英子的多，那是人家金老二在外面把人维持下了，人家那个面子值当叫人捧起来。</p>
先种下因，这才结的下果。</p>
后面再说什么林雨桐也没兴趣听了，肯定大年初一的李仙儿又惹了一肚子的气。</p>
去明主任这边两人没拿别的东西，就是茶叶，铁盒子的茶叶包了十几包，好茶叶，他走礼的时候也用得到。</p>
拿过去明主任一见东西，果断就收下来。这盒子不用打开，因为是刚才才分装的，盒子上海沾染着味道，这么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p>
他赶紧道：“费心了。”真是费心了，只怕是从原道里叫人邮寄过来的，除了南边，北边这些年可不怎么见这么好的茶叶了。听说金老头当过兵，这战友天南海北的都有，许是能弄来也不一定。但不管是怎么来的，东西真是好东西。“我正愁出门带什么呢？你们就给带过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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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初一登门拜年，没说正事，说的都是家常话，联络感情嘛。</p>
没多留，半个小时，两人就起身告辞。这要过来拜年的肯定多。各个村的支书村长，必是要上门的，碰上了就不好了。那些人肯定是赶饭点呢，大概在十二点左右才会到。又那亲近的来的早点，估计也该登门了。再留下去就不合适了。</p>
明主任没多留，起身送出来的时候问四爷：“过来初五，没什么安排吧？”</p>
这么问了，肯定是找四爷有事。</p>
当然说还闲着呢。</p>
“那你初六早上八点准点过来，我记得你会开车，就那辆吉普，你来开，跟我出去一趟，大概得三四天的时间。”明主任这么说。</p>
过年走动的肯定都是上级，带四爷本身就是提携，人脉就是这么搭建起来的。</p>
四爷应了一声，两人才离开。</p>
林雨桐就笑：“如今沦为司机了？”</p>
四爷敲她：“你都成养猪的了，我怎么就不能当司机了？”</p>
两人嘻嘻哈哈的，觉得这次的体验真实前所未有的……充实！</p>
大年初一就这么过，中午饭就是白菜炖豆腐加了一勺猪油，然后白面馒头。</p>
吃饭的时候李仙儿又问林雨桐：“明儿你们是回哪边？林家什么时候去？”</p>
林雨桐抓着筷子的手一顿，还真是！按照之前的说法，这就算是认下了。认下了之后，这过年是要走动的。</p>
大年初二回娘家，按照道理是该去的。</p>
可是咋去呢？英子没说话，林雨桐也没法答话。</p>
李仙儿兀自道：“我跟你们说，可别犯蠢。你们不去是白不去，本来就吃亏了，完了你们还继续要吃亏？凭什么啊？那后老婆生的就该吃香的喝辣的，你两就该吃糠咽菜？”她挥动着手里的筷子，话是对着林雨桐说的，“你有工资，大概不稀罕那边的钱。咱不稀罕归不稀罕，可就不能便宜了别人。叫我说，你们该去还是去，给钱也照拿。有事要帮忙，也别去林家找那小老婆，直接去县城给林家叔要，这是他欠你们的。至于说以后他老了的事……你们是出嫁女，又没养过你们，轮不到你们伺候，一年去上一两回，过年一去，那边有事一去，再剩下的，各过各的日子，谁管谁谁谁的。是不是这道理？”</p>
金大婶就不由的看了大儿媳妇一眼，她要是混账起来那是真混账，在家里要是混账开了那是能把人气死。可要是把这混混的逻辑用在外人身上，还别说，怎么听怎么解气，怎么听怎么觉得好似也挺有道理。</p>
就是摆出一副你欠我的，怎么补贴都不为过。完全是只想索取，压根就没觉得应该给与同等回报的想法。</p>